岳飞有一句名言:“文官不爱钱,武官不惜死,则天下太平矣。”在国难方殷的时候,他说这句话,很容易理解。换成当今的太平盛世,朗朗乾坤,文官不爱钱,仍然难能可贵。
贪官落马之后,执法人员起获其窝藏的赃款,动辄上千万元,上亿元,全都是大额现钞,不算什么新闻。贪官疏于打理,成捆成箱的钞票受潮发霉,不算什么事故。贪官把赃款藏在夹墙里,藏在煤气罐里,藏在鱼塘里,藏在花盆里,甚至藏在不可向迩的粪坑里,也不算什么创意。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:贪官藏匿的赃款堆积如山,要防火防盗防纪委,难免一夕数惊,能有多少快感?在安全着陆之前,年年月月,日日夜夜,风声鹤唳,就算他们有坚韧的神经和过硬的心理素质,细胞也容易癌变。因此有人调侃道:“贪官绝非等闲之辈,在挑战党纪国法的同时,他们还要向内心的魔鬼输诚献媚,整天狐埋狐搰,忙完台前忙幕后,唱完红脸唱白脸,相当于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,而且差不多全是脏活、累活、苦活。”
贾谊的《鵩鸟赋》中有“贪夫殉财兮,烈士殉名”的说法,两千多年来,其理固不可夺。然而时代不同了,贪夫有了长足的“进步”,除了殉财,殉名也不甘人后,只不过他们殉的是骂名和臭名,而非英名和美名。
近日,华夏经纬网有一篇“9名贪官已被中国作协取消会籍”的报道:从2009年以来,中国作协已累计开除九名贪官的会籍,还有三名最近落马的省部级贪官正在排队等候,将来某一天,中国作协清理门户,他们被扫地出门将是大概率的事情。看完消息,我心里有一个疑问油然而生:贪官的胃口到底有多大?他们贪图权力、金钱、美色,仍嫌不够过瘾,竟然还动用余兴和余力欺世盗名。
多年前,广东省委原常委、统战部原部长周镇宏就立下宏愿:有生之年,著书百部。真是牛劲十足。他极力倡导“科学精神”,写过专著《科学的咏叹》。此公的业余爱好广泛,排在次位的是爬格子,排在首位的是收受贿赂,在这方面,他的目标同样明确而高远,结果因为巨额财产来源不明,被判处死刑,缓期两年执行。
论职位,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原局长冯伟林低于周镇宏。论炒作的能耐,周镇宏却只能瞠乎其后,很难望其项背。冯伟林不差钱,他大张旗鼓,在京城召开作品研讨会,请动的全是“著名作家”、“著名评论家”,某老经常撰文强调“做人先要讲风骨”,也居然力疾前往,为他捧场。某“评坛圣手”捧臭脚的功夫十二分了得,段位远在星宿派弟子之上,他大吹法螺,称赞冯伟林是“新儒生作家的代表人物”、“书生报国的当代典范”。气球吹大了,难免要爆。由于“剽窃门”东窗事发,冯伟林丢人现眼,未能在本省获奖,令评委们大惑不解的是,既然他剽窃了李元洛先生的文章,多达十七处,为何又将此书亲自赠送给苦主,“恳请指正”?此公精明过人,不可能如此犯二,授人以柄。后来,大家换位思考,这才恍然大悟:冯伟林创作历史文化大散文是假,暗地里请人捉刀是真,孰料刀手不够敬业,奉行“偷来主义”,毫无原创意识,将他蒙在鼓里,害他栽在沟里。在本系统内,冯伟林贡献过不少“名言警句”,他逢人必讲“廉洁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”,尤其具有辛辣的反讽意味。
两年前,一位文友以“假恶丑”求对,事先讲明,大家要在“真善美”之外另想办法。我给他的是“贪嗔痴”,他表示认可。现在来看,以“贪”对“假”真是天衣无缝。
贪官必假,已是公律,他们厚貌深衷,假仁假义,连测谎仪也只能感叹“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”。在贪官中最虚伪的角色无疑就是周镇宏、冯伟林这样的“作家”,他们不仅满嘴假话空话大话,而且恣意践踏“修辞立其诚”的基本准则,灾梨祸枣,炮制各类谎言,欺骗不明底细的读者。
贪官写书,除了盗名,还有洗钱的潜在用意,他们的“著作”不愁发行,只要打声招呼,逢迎的人就来抢购,钻营的人就来争购,不以为然的下属也不敢不订购。贪官图谋名利双收,至于他们画皮里的道德是否经得起世人的打量,唐装下的文章是否经得起时间的推敲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一个人热爱钱财,热爱名誉,取之有道,无可厚非。倘若将那个相貌端庄的“爱”字置换成“殉”字,麻烦就大了。贪官殉财,愚不可及。贪官殉名,臭不可闻。贪官个个擅长作假,但要当作家,确实打错了算盘,按照“文穷而后工”的法则,他们谋财就会害文,谋文就会害财,很少会有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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